www.chinarushang.cn 中國儒商 作者:陳文璄
以一個人的視野來看,是非功過真正轉頭即空,但以一個民族的視野來看,是非功過卻有著永恒的一面。戚繼光與人論道,說:“鞠躬盡瘁,夕死無憾,此即長生之術!”正因為念頭通達,他才能于復雜的政治漩渦之中,建立起戚家軍,為蕩平倭寇作出了最大的貢獻。想想岳飛何嘗不是如此,十二道金牌背后的殘酷,他怎么可能不有所洞察,但也只是慷慨赴死而已。后人批評戚繼光賄賂奸臣,岳飛愚忠誤國,皆是從一個人的視野來計較得失去,而非從民族,乃至文化層面去認真體會事件本身的價值和意義。 同樣的悲劇也發生在董其昌身上。他是明代后期的大學者,大詩人,大畫家,曾經為皇太子授課,曾經為朝廷大員,但是生活在明朝后期那個時代,圣人王陽明都沒有什么辦法力挽狂瀾,他能以書畫聞名后世,已經算是適得其所了。有朋友問我董其昌其人其事,談及野史中董其昌老年欺凌幼女事件,頗不以為然,以為太多藝術家多名不副實,不足以為后人效仿的典范。當代的藝術家確實不足以去判斷虛實,但董其昌卻值得后世文人尊重。即使有一些人刻意往他身上潑污水,試圖干擾我們復興傳統文化的努力,這一點卻依然要毋庸置疑。我們相信董其昌,并不是出于一種“先賢不能質疑、重新審視”的霸道認識,而是要樹立一種科學的文化信仰觀,以事實為依據,透過表象看本質的能力。唯其如此,我們才有能力去承擔起文化復興的重擔。 抹黑董其昌的文字止于野史中的《民抄董宦事實》一文,后人以此為據,詬病董其昌為人,甚至冠以“惡霸”這樣的稱呼。《明史》對此事件有個結論,認為董其昌是受人陷害,皆因他“督湖廣學政,不徇請囑,為勢家所怨,嗾生儒數百人鼓噪,毀其公署。”《明史》是清朝人修的,而且彼時董氏已經作古近百年,所以其更具有可信度。而《民抄董宦事實》一文,開篇即戾氣十足,有大字報之嫌,鼓動民憤的用心昭然若揭,進而文曰:“期時董宦少知悔禍,出罪己之言,猶可及止,反去告狀學院,告狀撫臺,要擺布范氏一門,自此無不怒發上指,激動合郡不平之心。”“擺布”這個詞誤導性太大,主觀性太強,在此,不敢署名的作者確實代表全郡人民表達了憤慨。但一個明白的讀書人對這類文字都會有所警惕。拋開所有的情緒化因素,就會發現整個事件很像是由仆人的亂作為引起的碰瓷事件。至于“若要柴米強,先殺董其昌”,這樣的口號著實在于煽動群眾,而非事實本身。因為燒了董其昌的家之后,那些人也沒有富裕起來,甚至沒過多少年,大明朝都成了一場夢幻。 歷史考據,陳世美本是清朝人,為官清明,得罪了兩個前來求官的老鄉,被編排成了忘恩負義的駙馬爺。文人借助于冠冕堂皇的旗號和蠱惑人心的文字,鼓動民眾運動攻擊異己,這是從明代后期開始的一種風氣。彼時的文人放縱自己的欲望,忘記了圣人的“忠恕之道”,反以之為一種極端信仰的工具,鏟除異己。夫子曰:“過猶不及”,心中有愛恨情仇的念頭,做任何事情都不免有失偏頗。一如我們現在有些人對董其昌的誤解,實際上并不是董其昌的問題,而是我們自己在讀書學習的時候忘記了原則,失去了判斷力。恰如習主席所說,這些人實在是“一知半解就哇啦哇啦發表意見,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,也有悖于科學精神。” 所以對藝術工作者來說,首先需要解決我們要做什么人的問題。所謂畫如其人,其為人也孝悌仁義,繪畫作品就不可能出現審美觀上的偏差。這才是中國繪畫為文化復興做出的最大貢獻。客觀來說,傳統文化的復興不是形象工程,需要無數的個體共同努力才能實現。而能將無數個體統一在一個軌道之中,共同的價值觀,或者審美觀是其中關鍵。當前的藝術圈混亂浮躁,就是整個藝術界的思想導向出現了問題。以丑為美,以黑為尚,以怪為新,一時藝術界烏煙瘴氣,生機萎靡。 不過蘇東坡說過:“世俗之患,患在悲樂不以其正,非不以其正,其所取以為正者非也。” 明代文人自以為大義在手,忽略了自己的本分,以致干涉朝政、結黨營私,大明朝的精力因此大多內耗,抵抗力下降。中國繪畫領域也是如此,太多人沒對藝術審美有正確的見解,卻局于利益的取舍以盲引盲,甚至以為自己是真理化身,對其他人的反對意見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,這跟明代那些狹隘的文人有什么區別呢? 董其昌有詩曰:“行人不到邯鄲道,一種煙霜也目迷。”做為有志于傳統文化復興的人來說,是不是先從不人云亦云,邯鄲學步做起呢? (責任編輯 王小寬)